“企業(yè)家”這一概念由法國經濟學家讓-巴蒂斯特在1800年首次提出,即:企業(yè)家使經濟資源的效率由低轉高;“企業(yè)家精神”則是企業(yè)家特殊技能(包括精神和技巧)的集合。或者說,“企業(yè)家精神”指企業(yè)家組織建立和經營管理企業(yè)的綜合才能的表述方式,它是一種重要而特殊的無形生產要素。
不少評論家認為,黃光裕案成了中國民營企業(yè)的一本沉重的教科書。貧寒出身、白手起家、曾數次登上中國首富之位的黃光裕,卻在巔峰時刻鋃鐺入獄。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將重蹈覆轍。
國美電器成長史
未成年即創(chuàng)辦國美電器
黃光裕原名黃俊烈,1969年5月出生于廣東汕頭鳳壺村。他在家排行第二,有一個比他大3歲的哥哥黃俊欽,還有兩個妹妹。據《三聯(lián)生活周刊》報道,黃光裕的母親曾嬋貞祖上經營大米和布料,在泰國是很有名氣的商人。因此她經常給黃光裕兩兄弟講講之前的家族生意,這或許給兩人后來的人生以啟迪。
由于家境貧寒,黃光裕少年時甚至曾撿垃圾為生。1985年,初中尚未畢業(yè)的黃光裕輟學了。當他和哥哥準備離開汕頭鳳壺村到外面闖一闖時,正值中國上演大規(guī)模的“南下”大潮,可黃光裕哥倆卻反其道行之,直奔當時較為落后、閉塞的內蒙古。有關具體經營項目,黃光裕后來很少談起。有一種說法是,他們在廣東收購了一些諸如電子表之類的百貨,然后到內蒙古銷售。
賺到第一桶金后,17歲的黃光裕跟著哥哥黃俊欽來到北京。他們懷揣在內蒙古攢下的4000元,并借來的3萬元,在北京前門珠市口東大街420號盤下一個100平方米的門面。但是,他們最初的服裝生意經營得頗不順手。好在船小好調頭,兄弟倆轉而經銷當時非常熱門的商品——家用電器。1987年1月1日,“國美電器”的招牌正式掛出,這時黃光裕還不滿18歲。
薄利多銷連鎖經營
在當時的賣方市場背景下,很多商家采用的是“抬高售價、以圖厚利”的經營方式。但黃氏兄弟決定走“堅持零售,薄利多銷”的經營路線。黃光裕談起這段經歷時曾表示:“做買賣天天都會遇到各種誘惑,但我想我做到了不貪婪。為什么很多人做不到,就是急功近利,經不起誘惑?!?/p>
黃光??梢哉f是國內企業(yè)家中最早有“品牌意識”者之一。1991年,報紙中縫還是“白板”,因此廣告價格非常便宜,最初每次僅為800元。貨不愁賣的黃光裕卻做了一件讓人大跌眼鏡的事,他率先在《北京晚報》的中縫打出“買電器,到國美”的廣告,同時刊登電器的價格。這個廣告位國美一包就是10年,黃光裕由此獲得了第一個稱號——“中縫大王”。
1993年,黃光裕已在北京地區(qū)開設了多家店鋪,他將幾家門店“國豪”、“亞華”、“恒基”等統(tǒng)一命名為“國美”,此舉為國美今后的擴張奠定了基礎。1996年下半年,以長虹、海爾等為首的國內家電企業(yè)崛起,國產家電品牌發(fā)展勢不可擋。黃光裕感受到中國家電制造業(yè)所具備的特有優(yōu)勢,迅速將產品結構由先前單純經營進口商品,轉向經營國內品牌。一夜之間,所有國產品牌都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國美的展示臺上。
1999年,國美走出京城,開始全國性的跨地域經營,從天津開始,一路“攻城掠地”。2007年上半年,國美在全國范圍內的門店數量已經增至654家。
有三分把握就去做
國美工作人員曾表示,黃光裕做事雷厲風行,連走路都腳底生風。他自己也承認:“有人勸我說,你這么大企業(yè)的老總,走路慢點行不行?但我覺得那樣太浪費時間了?!?他很不贊同久思不決,“我是要求速度的,盡快實施,我不會花3個月來謀劃,把這個規(guī)劃書的標點符號都給它改清楚了,再去實施。我是邊做邊修正。一件事只要有三分把握,我就去做?!?/p>
在黃光??磥?,所謂“三分把握”不是沒想清楚、沒看明白就去做,“某些事情,市場已經給你機會了,就要立即拿出行動,狹路相逢勇者勝。實際上,做事和擇業(yè)是不同的。擇業(yè)肯定要更小心,但做事情不能每天停留在研究、討論、調研和猶豫不決上?!?/p>
盡管國美在十余年的積累下,從1999年開始發(fā)力走向全國,但外界對其擴張之舉看法迥異,而資金保證則是質疑中的重要一環(huán)。也就是從那開始,國美的上市努力就成了業(yè)內外人士的談資。
多年前的國內資本市場,民營企業(yè)屈指可數,排隊等候融資的公司卻連綿不絕,什么時候才能輪到國美2000年,黃光裕將目光轉向了香港,同時他認識了有“金牌殼王”之稱的潮汕同鄉(xiāng)詹培忠。兩人一見如故,詹培忠稱黃“一講就明”。坊間傳說,詹培忠不僅教會了黃光裕去澳門賭博,更教會了他如何玩轉港股。此后,黃光裕以超低價格從詹手中買殼“京華自動化”上市。
2003年,黃光裕的資產達到18億元,在胡潤百富榜上排名第27位。 2004年6月鵬潤集團以83億港元的價格,收購其22個城市94家國美門店資產的65%股權。國美實現以借殼方式在香港上市,黃光裕資產突破百億元,成為中國首富。 2008年,黃光裕以430億元再次問鼎內地首富。
黃光裕的三宗罪
首富淪為階下囚
2008年11月17日晚,北京市公安局的領導親自帶經偵總隊,到指定地點集合。晚上9時55分,全副武裝的公安干警撞開了一處高檔住所的大門,黃光裕束手就擒。此后幾日,“黃光裕神秘失蹤”一事,被炒得沸沸揚揚。此后一年半,多家媒體不止一次以黃光裕為主題進行報道。
2010年5月18日,因涉單位行賄、內幕交易、非法經營3罪,北京市第二中級法院一審判處黃光裕有期徒刑14年,并處罰沒資產8億元;他的妻子杜鵑獲刑3年半,并處罰沒資產2億元。這是國內同類案件迄今最高罰額,而且還不包括黃光裕在香港面臨的指控和巨額索賠。目前黃光裕已經遞交了上訴狀。
罪名之一:內幕交易罪
據起訴書透露,2008年11月18日黃光裕案發(fā),直接原因在于內幕交易被查,且全與中關村(7.05,-0.45,-6.00%)(000931.SZ)重組有關。中關村原董事長許鐘民系黃光裕潮汕同鄉(xiāng)。2006年7月,黃光裕以旗下的鵬泰投資入股中關村,持29.58%的股份。
檢方指控,2007年4月至9月,黃光裕作為北京中關村科技發(fā)展(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在決定該公司與其他公司資產重組、置換事項期間,連同妻子杜鵑、原中關村董事長許鐘民等人使用85個股票賬戶購入該公司股票,成交額累計14.15億元。到了上述資產重組、置換信息公告日,黃光裕購入的上述股票賬戶的賬面收益額為3.9億元。
根據黃光裕本人的證言,他曾借助謝某、杜某作為實際操盤手進行股票操作,或者通過杜鵑下達指令。2008年8-9月,黃光裕直接給杜鵑下令,共計賣出2000萬-3000萬股股票,變現價值1.2億元左右。
與內幕交易同樣驚人的是豪賭。檢方還透露,黃光裕曾在澳門豪賭,輸掉了超過10億元港幣。2007年9月至11月間,黃光裕將8億元人民幣直接或通過地下錢莊在香港私自兌購成8.22億元港幣,主要用于償還賭債。
據媒體報道,黃光裕在澳門賭博從來不帶現金,只憑自己的富豪信譽在賭桌上拿到籌碼下注,輸贏記賬。如果信用額度用完,就由他的賭場代理人、國美電器執(zhí)行董事伍建華出面,以伍的名義寫下欠條。有報道說,黃光裕曾一天輸掉上億港元。
罪名之二:非法經營罪
非法經營罪的禍因就滋生于令人眼花繚亂的賭桌上。沒有港幣時,黃光裕就以人民幣歸還其欠下的巨額賭債?!拔覐?006年-2008年間,總共動用了大約10億元人民幣通過地下錢莊換匯,2007年一年大約就換了6億-7億元?!秉S光裕本人供述稱,其用了關聯(lián)公司恒益祥、飲馬科技、緣奔達等公司轉出資金,支付給深圳等地無任何業(yè)務往來的公司。香港方面則由同樣為黃光??刂频娜f盛源控股公司以及Elegance投資管理公司接收港幣資金。
這樣頻繁大額的進出賬款引發(fā)了相關部門的注意。人民銀行營業(yè)管理部和公安部經偵局分別出具了《涉嫌洗錢等犯罪案件(線索)移送表》和《關于核查北京鵬潤投資有限公司可疑交易線索的通知》,并在北京市公安局立案。
2010年4月22日,北京市二分檢指控:黃光裕于2007年9月-11月間,采用非法外匯交易方式,將8億元人民幣直接或者間接通過北京恒益祥商業(yè)咨詢有限公司轉入深圳市盛豐源實業(yè)有限公司,通過鄭曉微等人私自兌購并在香港得到8.22億元港幣。
5月18日黃光裕案一審判決時,北京二分院認定,“其行為構成非法經營罪,且數額特別巨大、情節(jié)特別嚴重”。
罪名之三:單位行賄罪
有媒體評論,“成了首富的黃光裕,自然不會放棄尋求‘高官保護傘’,而且他堅信‘保護傘’越多越好,這樣才能掩蓋他的原罪?!逼鹪V書針對行賄的指控是,2006年至2008年,黃光裕指使許鐘民請托公安部經偵局原副局長相懷珠,要其在對鵬潤地產、國美電器有限公司有關案件辦理中提供違法違規(guī)的幫助,并先后兩次單獨或指使被告人許鐘民給予相懷珠款、物共計人民幣106萬余元。
除了直接送錢外,黃光裕、許鐘民還將中關村重組的內幕信息泄露給相懷珠及其妻子李善娟(均另案處理)等人。根據相懷珠本人的證詞,2007年7、8月間,許鐘民在吃飯時透露,中關村馬上要進行重組,建議其買入中關村股票。其后,許鐘民還借了100萬元給相懷珠用于炒股。
2007年9月21日至25日,李善娟使用其個人股票賬戶分七筆買入12萬余股,成交額181萬余元。
除了相懷珠,檢方指控黃光裕等人的起訴書中還提到:黃光裕旗下的國美電器、鵬潤地產曾分別向北京市公安局經偵處的靳紅利行賄150萬,向國家稅務總局稽查局一處處長孫海亭行賄100萬,向北京市國稅局稽查局檢查科科長梁叢林及其同事凌偉各行賄50萬。
國美如魚 性格如鍋
一年半來,雖然黃光裕一直被拘押,但這位至今身家仍超百億的商界大亨,不僅對外面情況了如指掌,還能繼續(xù)遙控國美集團,自如地從事商業(yè)運作。
有個很有趣的典故,說一個釣魚者,每釣到一條魚就要用尺子量一下,然后就把比尺子大的魚丟回水里去,人們問他原因,他說:“我家的鍋只有尺子這么大,太大的魚裝不下?!?/p>
國美作為一個家族企業(yè),黃光裕的個性和才能,是造就國美輝煌的最重要因素。從某種角度來講,黃光裕的性格素質就是裝國美這條“魚”的“鍋”。
多重性格剛柔并濟
無論是在氣勢恢弘的鵬潤大廈頂部、集團總部的前臺,還是黃光裕辦公室的背景墻上,都能看見一只雄鷹展翅的正方形圖案?!斑@只鷹的形象是我找來的?!秉S說,“鵬潤兩個字,剛柔并濟,我喜歡這種感覺?!秉S光裕的性格,也呈現出多樣性,對于國美許多高官來說,他是一個嚴厲的教父;可是在公司保安看來,他卻像鄰居家的大哥。
有接近國美內部的人稱,甚至是他的親妹夫、曾任國美總經理的張志銘,在黃光裕的辦公室里也“低眉順眼像個小媳婦”,至于其他員工在談到他時,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據一位現任職于國美的高管介紹,黃光?!爱斔牒昧艘患?,或者在布置一件事情時,絕對是鴉雀無聲,無條件服從的?!?/p>
黃光裕曾對《英才》記者說:“零售連鎖業(yè)最關鍵的在于可以復制,如果不用很嚴厲的手段把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做到非常純熟,那搬到別的地方就會變味,連鎖不了。”
在國美對黃光裕印象最好的,是公司的保安、清潔人員等層級較低的員工?!八麜臀覀冇H切地打招呼,有時還聊聊天,感覺就像鄰居家的一個大哥,”一位已經離開國美的保安如是描述他印象中的黃光裕,“有時他開心起來,就像個孩子?!?/p>
喜歡簡單有效的指揮?
有評論認為,黃光裕一直想把權力和利益緊緊控制在自己及家人手里。及至國美在香港上市,除黃光裕及其家人外,外姓管理層不曾分得一股?!霸绞羌依锶?,我會越了解他,自然會找一個能力范圍所及的工作崗位給他。不能因為他是家里人,就逢人高三等,在公司里什么人都一樣,善于擺正各種關系是最關鍵的,我不會拿企業(yè)的生命開玩笑”,黃光裕如是闡述自己的“家族式”用人之道。
有人說黃光裕不相信任何一個人,而且絕對不能容忍經理們建立起自己的地方勢力。他回應說:“任何企業(yè)都一樣。為什么要允許他建立自己的勢力范圍?沒道理。企業(yè)越大,越要集團軍作戰(zhàn)。為什么部隊的口令最后簡化成12121因為人多了,命令就要簡單有效。你叫12121,他卻走到3去了,這當然是不允許的。應該是老總一聲令下,下面的人便排山倒海似地沖上去。”
黃光裕出手極其果斷。2004年夏,國美高管何炬因不滿人事安排憤然辭職,南下廣東轉投易好家出任總經理。黃光裕一氣之下干脆把“易好家”收購囊中。當年10月,國美刮起“總務風暴”,幾乎所有在總務部門工作過的人都被撤換,涉及全國30多個分公司和部門。起因是黃光裕發(fā)現個別在總務部門工作的人有吃、拿、卡、要等現象。
但在國美一言九鼎、在江湖中兄弟眾多的黃光裕,對如何處理公司和政府部門的關系卻是很不熟悉。北京大學案例研究中心中國企業(yè)史研究室主任吳曉波告訴記者,黃光裕在處理政商關系問題時用的是“比較直接、也比較愚蠢”的方式,其實還有很多其他辦法可以不違法地讓企業(yè)獲得想要的發(fā)展機會,只是黃光裕對這些方式知之甚少。
黃光裕案背景鏈接
2008年3月28日,證監(jiān)會對三聯(lián)商社(6.62,0.00,0.00%)股票異常交易立案調查;
2008年4月28日,證監(jiān)會對中關村股票異常交易立案調查;
2008年11月中下旬,黃光裕被北京市公安局帶走調查;
2008年12月,前商務部外資司副司長鄧湛被正式批捕,間接牽涉黃光裕案;
2008年12月23日,黃光裕之妻杜鵑辭去國美董事職務;
2008年底,“公海賭王”連超涉嫌協(xié)助黃光裕洗錢被刑拘留;
2009年1月,公安部部長助理鄭少東及經偵局副局長相懷珠因涉嫌黃光裕案被雙規(guī);
2009年4月,廣東政協(xié)主席陳紹基、浙江紀委書記王華元涉嫌黃光裕案被調查;
2009年6月,深圳市長許宗衡被雙規(guī),傳與黃光裕案有關聯(lián);
2010年4月,黃光裕案在北京市二中院開庭審理,被訴非法經營、內幕交易、行賄三罪名;
2010年5月18日,黃光裕案一審判決,法院認定黃光裕犯非法經營罪、內幕交易罪、單位行賄罪,三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14年,罰金6億元,沒收財產2億元。國美被罰50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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